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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记卡夫卡(《变形记》:卡夫卡描述的荒诞生活,也许是你正在经历的残酷现实)

导读:卡夫卡在近代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与写出了长篇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普鲁斯特和热衷于天书写作的乔伊斯并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与大师。  卡夫卡的作品向来

  卡夫卡在近代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与写出了长篇巨著《追忆似水年华》的普鲁斯特和热衷于天书写作的乔伊斯并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与大师

  卡夫卡的作品向来以荒诞著称,这与他表现主义文学大师的身份密不可分。表现主义提倡书写个人内在主观感受,反对直接描写客观真实的现实生活。

  也正是因此,在卡夫卡的代表作《变形记》中,才会出现主人公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只变大版甲虫这样完全脱离现实的荒诞情节。

  然而,尽管《变形记》向来都以荒诞的外衣示人,但隐藏在背后的现实问题即使是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也未过时。在卡夫卡描述的荒诞生活背后,也许有着今天许多人正在经历的残酷现实。

1、《变形记》的荒诞本质

  《变形记》荒诞在何处?相信绝大多数读者,甚至没有读过,但对情节简介有一点了解的朋友都会觉得,《变形记》的荒诞之处就在于写出了人变成甲虫这种超现实的情节。但实际上,假如个人的眼光仅仅停留于此,很大程度上就浪费了卡夫卡的别有用心。

  超自然的情节设置并不是卡夫卡的独创,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涉及鬼怪的文学作品都有许多。就拿为人熟知的《聊斋志异》举例,里面的情节哪个不超现实?因此,不能简单以标志性的“人变甲虫”作为《变形记》荒诞特色的最大看点。

  卡夫卡的突破在于设置了一处强烈的对比,当反常的态度与超现实的情节碰撞后,荒诞的味道便自然散开来了。

  在传统志怪小说中,当人物遇到了牛鬼蛇神,第一反应不是吓得嗷嗷大叫就是原地发怵,这是情理上的正常反应。

  但《变形记》中的人物却反其道而行之。当格里高尔缓缓醒来,望见自己颤动的爬足时,最担心的竟然是上班要迟到了,而不是我怎么变成了一只甲虫?格里高尔的家人虽然在见到甲虫真容后也一度吓得“花容失色”,但却在平静下来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按东方的思维理解,此时哪怕是请个江湖骗子来驱走格里高尔身上的妖怪也是正常的。但格里高尔的家人却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将他锁在卧室里,这无疑也是十分不符合常理的。

  当超出正常认知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时,众人却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种有悖常理才是《变形记》的荒诞本质。

  除此之外,《变形记》的叙述语调也让这种荒诞感更加强烈。作为第三人称小说,叙述这一重任由隐身的叙述者来完成。但读过《变形记》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在叙述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所发生的一系列荒诞不经的事情时,叙述者的语调始终是平和、冷静的,仿佛在讲述一件十分正常的小事一样。

  叙述语调的克制冷静无疑更加深了全文的荒诞感,也正是在情节设置和叙述语调的相互作用下,《变形记》才充斥着浓郁的荒诞之味。

2、最大的荒诞,莫过于自愿成为生活的人质

  然而,荒诞只是特点,探究隐藏在荒诞背后的现实问题,才是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的正确思路。

  许多文学评论家认为《变形记》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中金钱至上观念对于个人的压迫与异化。诚然,在《变形记》中确实有对格里高尔所在公司管理人员无视职员身体健康,将他们当成工作机器对待的情节,也确实多少反映了秉持利益至上原则的资本家对个人的剥削。

  但所谓“小说鲜明明地展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现代人的共同命运,即无法摆脱蒙受异化之苦的丧失自我的悲哀与寻找“自我”的徒劳挣扎”的论断其实经不住细细的推敲。

  如果说这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的弊端,是个人无法逃脱的命运,那么格里高尔其实是因无路可走才沦落于此。但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

  “别的推销员生活得像后宫里的贵妇。譬如每逢我上午回旅店领取已到达的订货单时,这帮老爷才在吃早饭。我若是对老板来这一手,我立刻就会被解雇。”

  早在小说开头,卡夫卡便已点明,格里高尔是一个“异类”。同为推销员,别人可以过着轻松的生活,而格里高尔却活成了一个社畜。单凭这一点,上述论断就已全然站不住脚。如果格里高尔自我毁灭的原因在外,那么活的乐在其中的大多数推销员又该作何解释?

  也正是因此,我认为与其说是卡夫卡在书写资本主义的罪行,倒不如说是在鞭笞那些逆来顺受的老实人奋起反抗。因为格里高尔变成甲虫的根源,不在外界,源于自身。

  格里高尔遇到的老板十分苛刻,甚至不允许职员请病假。格里高尔也以“我自己就是老板的一条狗”来形容自己的悲惨境遇。而且格里高尔完全有跳槽,或者说是反抗的可能,毕竟别的推销员也活的逍遥自在,完全没他这么惨。

  但实际上,他是怎么做的呢?在发现自己变成甲虫后第一反应是着急下床上班,思考到了公司后怎么跟老板解释。即便后来前往家中看望的老板秘书见到了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吓得落荒而逃时,格里高尔考虑的仍旧是如何能够拦住秘书,让公司能够不把自己开除。可见即便到了这种地步,格里高尔仍旧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格里高尔担心丢掉工作后无法承担起照料家人义务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种不考虑实际情况,即便错不在己也把责任大包大揽的行为,却明显是病得不轻。

  在心理学上有一个术语,叫幸存者内疚,是指在一场灾难中的幸存者可能会在日后产生对不起逝去者的一种心理。这种盲目将责任包在自己身上的特点,无疑也与格里高尔十分相似。

  当问题产生时,我们往往不去考虑问题产生的客观原因,而盲目自信地将一切责任承包在自己身上,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这种想法会导致个人的“自我性”逐渐被消磨,如格里高尔一样,事事都从别人的角度考虑,而完全不在乎自己。当自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时,异化变成甲虫的结局也就早已注定。

  十分有趣的是,在当今的社会中存在着许多的格里高尔现象。简单举个例子,相信大多数人在学生时代与人发生冲突,受欺负时,都有家长和老师说过,你怎么不多从自身找找问题?这就是典型的“被动内疚”,有的时候明明是对方故意挑衅,却要让被欺负的孩子找自己的问题,孩子上哪找?我弱我就不应该存在吗?

  所以,相比于谈论什么“资本主义异化个人”这种宏观层面的论断,我更希望读者能够读出卡夫卡的殷切期盼。不要太过“老好人”,当你都不在乎你自己的时候,还有谁在乎你自己?

  而最大的荒诞也莫过于,“我”放弃挣扎,停止反抗,自愿成为了生活的人质。

3、荒诞,也许才是生活的真实底色

  在阅读完《变形记》后,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拼接出了这句话,“荒诞,也许才是生活的真实底色”。原因无他,卡夫卡所描述的荒诞情节一经细想,反而真实的令人发怵。

  在以往的许多研究中,都着重分析了格里高尔一家人态度的前后转变。父亲从始至终都对变成甲虫亲生儿子抱有强烈的反感,而妹妹则从一开始的悉心照料到不耐烦,再到最后号啕大哭要赶走格里高尔。如此比较起来,我反倒对曾经拦住父亲,阻止他伤害格里高尔的母亲抱有一丝好感。但当我读到格里高尔死后,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时,我仅剩的一点幻想也被彻底击碎了。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对于没有“自我”,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格里高尔来说,亲人的接纳是他战胜虫性,维持人性的关键所在。所以,当曾经自己十分宠爱的妹妹说出“他已经不再是格里高尔”之后,格里高尔苦苦维持的人性便彻底消散殆尽,为他人而活的自己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毁灭已成必然。

  而如果读者的想法再大胆一些,荒诞背后的现实也许更加残酷。

  格里高尔家人放弃他的原因在于,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甲虫,即“他”已非“本他”按照这个逻辑,我们可以做许多延伸。

  当曾经的家人变成植物人,亦或者是神志不清的精神病患者,是不是也符合“他”已非“本他”的逻辑?当风光无限的百万富翁突然家道中落,贫困潦倒,是不是同样也满足上述推断?

  于是,我们便不难发现,书中所展现的情境绝非空穴来风,并且还作了一定程度的美化。毕竟当格里高尔的家人难以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大喊大叫着要赶他走的时候,尚还可以以格里高尔已经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甲虫,而不再是当初那个活生生的人来做解释。这种跨越种族的异化,中和了家人的残酷与冷漠,不至于让读者在读完之后倒吸冷气。

  然而现实生活却没有这异样的美化,向来是以真面目示人。因家人重病而弃置不顾的,绝非没有。当曾经不可一世的富豪穷途末路,朋友避之不及,娇妻立刻走人的情景也有很多。在无可解释的现实中,我们只能直面那些脆弱的关系,那些虚假的情谊,比起小说,残酷了何止几倍?

  如此看来,我们许多人都曾是格里高尔,只是没有变成甲虫。

  而之前提到的家人对格里高尔不管不顾,不符情理的情节似乎也得到了“合理”解释。毕竟在当生母年老便将之活埋的做法都存在的如今,家人变成虫子后不采取任何积极措施似乎还真不是什么解释不了的“荒诞”。

  乔斯坦.贾徳曾在《苏菲的世界》中如此论述荒诞的意义:

  “其中的角色时常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不真实、像梦一般的情境里。当他们毫不讶异地接受这种情境时,观众就不得不讶异这些角色为何不感到讶异。这是卓别林在他的默片中惯用的手法。这些默片中的戏剧效果经常来自于卓别林默默地接受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荒谬事情。这使得观众不得不检讨自己,追求更真实的事物。”

  而卡夫卡所带给我们的,无疑也是同样的东西。面对这无限逼近现实的荒诞,我们不得不去反思检讨,重新找回生活原本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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