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王朝（金雀花王朝第二代唯一无缘王位的王子：机关算尽，怎奈天不假年）

导读：背景　　1183年，英格兰小国王小亨利的死，让老国王亨利二世和三位王子理查、杰弗里、约翰父子兄弟之间的家庭战争格局重新洗牌。　　现在活着的王子里只有约翰因为年纪小没造过

　　背景

　　1183年，英格兰小国王小亨利的死，让老国王亨利二世和三位王子理查、杰弗里、约翰父子兄弟之间的家庭战争格局重新洗牌。

　　现在活着的王子里只有约翰因为年纪小没造过反，这些年亨利二世心里的天平明显开始向约翰倾斜，在约翰才10岁的时候就任他为爱尔兰领主。他甚至欺负格洛斯特伯爵没有儿子，强行规定伯爵的家产由小女儿伊莎贝尔继承，再让约翰和伊莎贝尔订婚，从此约翰至少可以做个富家翁了。小王死后，他更是要理查接替小王的位子，把阿基坦腾出来让给约翰。

　　理查当然不肯。于是亨利二世派杰弗里和约翰一起讨伐不听话的理查，理查也反过来攻打杰弗里治下的布列塔尼。

　　杰弗里只比理查小1岁，也像逝去的兄长那样有个人武勇，而且比兄长多一份无情，甚至比兄长更具备军事才干，但真正论起行军打仗，他不仅血缘上还是能力上都只是理查的弟弟，最后这场家庭内斗也就在第二年的一场家庭会议后不了了之。

　　亨利二世却还有其他办法让理查听话，那就是多年以来一直在被动闭门思过的王后埃莉诺。先前小王过世，他就为了宣示诺曼底的主权把埃莉诺带到诺曼底。1185年初，他又以埃莉诺的名义要理查听话，不然英格兰和诺曼底以后就归你弟弟杰弗里了。

　　这种安排的杀伤力有点大，理查终于暂时服了软。

　　前情

　　所以，看起来理查年长，其实论地位的稳定性远不如杰弗里；而杰弗里也明白，听父王话没有前途，只有把握住自己的实力和地盘最实在也不会吃亏。

　　历史上总被忽略的杰弗里其实是四兄弟里最聪明的，只是他把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为自己谋私上，所以有些道理虽然史无明言，但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想明白：今天理查是太子，你能威胁废他立我，明天我是太子，你是不是也能威胁废我立约翰？

　　亨利二世把布列塔尼公国彻底放权给杰弗里的过程又慢又拖，有造反前科的杰弗里能不知道其中缘故？

　　等杰弗里也不听话了，亨利二世就会发现，像比如你不听话就废了你这种威胁，对理查都能有用，对杰弗里却完全没用，杰弗里本来就不是储君当然不怕废储，甚至也不怕父王剥夺自己的基本盘。

　　这要从杰弗里如何当上布列塔尼公爵说起。

　　早年，亨利二世在弟弟若弗鲁瓦（法语的若弗鲁瓦就是英语的杰弗里）支持下兼并布列塔尼地区，又在布列塔尼制造动乱，迫使公爵科南四世求饶。

　　杰弗里就出生在这位同名二叔死后两个月，这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缘分。

　　在亨利二世施压下，科南四世将5岁的独生女康斯坦丝和8岁的杰弗里定下娃娃亲，并退位给康斯坦丝——不然要是以后科南四世生了儿子，杰弗里就不能以姑爷身份继承布列塔尼了。

　　订完娃娃亲，康斯坦丝就和理查的未婚妻法国公主阿丽丝一样被带到英格兰宫廷见公婆。

　　1171年，科南四世去世，康斯坦丝就成为了布列塔尼的继承人。但注意，是她自己，没有杰弗里的事，因为他们还没有结婚。

　　这也是杰弗里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而和母后和两位兄长参与了1173-1174年王子叛乱的原因。

　　小王、理查、约翰要求继承某领地的理论基础要么来自父王，要么来自母后，但父王母后的儿子这一身份是不具备唯一性的，你是，我也是，你能要求的，我也能要求，今天是你的，明天就可能是我的。

　　而杰弗里不一样，自从1181年和康斯坦丝完了婚，他就是布列塔尼的姑爷，这个身份在兄弟里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所以，别的父子兄弟再争斗，杰弗里的基本盘稳如泰山，坐二望一美滋滋。

　　机遇

　　在早成家的优势基础上，杰弗里又有一大优势：开花早。1184年，他生下一个女儿，布列塔尼公国后继有人了。

　　英国作家艾莉森·威尔说：

　　杰弗里的一生将是一个雄心勃勃和机会主义的强盗男爵的一生。他在战争中冷酷无情，随意掠夺，毫不犹豫地洗劫修道院和神殿。他毫不顾忌，用狡诈无耻的借口来对付批评他的人。

　　这位机会主义者当然很清楚，拉拢什么人对自己最有利。

　　本来杰弗里和理查年龄最接近，而比约翰大了足有8岁，但他反正为了支持大哥已经和理查交恶了，干脆彻底放弃这条路，趁着护送约翰入主阿基坦的契机和约翰搞好关系。他和大哥的感情是真的好，他还和妻子康斯坦丝一起去鲁昂给大哥追过福。

　　对杰弗里这个做哥哥的来说，弟弟只能是帮手而不能是保护伞。他需要更强力的外援，那就是隔壁前夫哥的孩子法国国王腓力二世——这位被霍韦登的罗杰干脆称之为“那个罪孽深重的儿子”的逆子早就懒得去向父王请安了，却经常往法国首都巴黎跑，还当上了腓力二世的管家。

　　同样，腓力二世也在思考隔壁的三位王子谁更值得投资。虽然理查最年长，但亨利二世既不希望他娶阿丽丝获得外援，又贪图阿丽丝的嫁妆，导致理查和阿丽丝的婚约迟迟没有兑现，还有传言亨利二世扒灰，所以理查不愿意娶阿丽丝。但理查也同样希望拉拢她的弟弟腓力二世，不敢明着悔婚，就这么一直拖着——然而，拖着也是一种得罪。

　　当初诸子团结，亨利二世头大，如今诸子不团结彼此争斗，亨利二世仍然头大。以布列塔尼的地理位置，固然向南可以杀向阿基坦，但向东可以杀向祖上的封地安茹，向东北可以杀向诺曼底。

　　亨利二世只能重新支持理查。

　　所谓的拉一打一对他来说早已经不是一种操盘，而是一种无奈。

　　出于私交，腓力二世押宝杰弗里合情合理，而且他们共同的姐姐香槟伯爵夫人玛丽（还记得吗，埃莉诺王后是路易七世的前妻）和杰弗里的关系也很好；更何况，小王长于武艺，理查长于军事，而杰弗里长于口才。

　　威尔士的杰拉德说：

　　他有比蜜更多的芦荟；他的舌头比油更光滑；他甜美而有说服力的口才使他能够用他能腐蚀两个国家的语言能力解散最坚定的联盟；他是一个不知疲倦地努力的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欺骗者、伪装者。

　　两个国家，当然应该是说英格兰和法国，杰弗里也经常和腓力二世商量着对付自己的父王。但是，因为杰弗里的缘故，至少在明面上，腓力二世反而寻求和亨利二世结盟。

　　从理智角度也说得通，小王和理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既然小王可以英年早逝，理查当然也可以，就算理查能继位，没有后嗣，只能兄终弟及，到时候杰弗里自然就是最大赢家，腓力二世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一个强大的盟友。

　　但是，不知腓力二世是否想到过，自己的好哥们也是和小王一个肚子出来的。

　　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楚都有谁携带了家族的短命基因。

　　要是一般的架空夺嫡权谋小说的作者敢让一位在夺嫡之争中游刃有余甚至占尽风头的重要角色在没被人刻意谋害也没有体弱多病的情况下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突然领盒饭退场，十有八九会因为剧情杀太过僵硬而被读者送出差评。

　　而真实的历史，远比权谋小说精彩。

　　暴亡

　　1186年，杰弗里轻车熟路地赶赴巴黎和腓力二世小聚。连得两个千金后，他的第三个孩子将在第二年出生，如果是男孩，那就是家族的长孙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此去是要向腓力二世陈说自己的大计划：重操旧业，继续造父王的反，只要我如此如此，诺曼底将被我夷为平地……

　　到时候，安茹家族的地盘怎么分，得由谁说了算呢，哥们？

　　他相信，自己可以制造一个让父王震惊的大新闻。

　　他的确做到了，只是让父王震惊的不是他今非昔比的造反智商，而是他猝然离世的讣告。

　　法国王室牧师里戈尔说，这位爷刚吹完自己的造反计划，就突然胸痛不止……

　　小编前面引到，杰弗里有打劫修道院的特殊爱好，而小王也有过这样的行为，大概就是这样的共同爱好，让他们团结在一起。

　　和这位牧师一样，前面给杰弗里差评的威尔士的杰拉德也是一位宗教人士。

　　他们对杰弗里能有什么好话？经过牧师这一番润色，大家都明白了，原来背叛父亲、不敬神灵的人真的是会遭天谴的。

　　咱读书少，只听说过会水的人能淹死，没听说过会吹牛的人还能撑死。

　　而同样没给杰弗里好评的霍韦登的罗杰则在编年史中给出了不一样的版本，说这位爷是比武的时候不慎坠马被拖死的。

　　威尔士的杰拉德说，腓力二世伤心得想跳进杰弗里的棺材。

　　也有说腓力二世给杰弗里编了个比武身亡的死因，以免亨利二世察觉杰弗里和腓力二世在巴黎会面的真实目的。

　　这是亨利二世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相比于对小王之死所发的感慨，他对杰弗里的死毫无表示。

　　如果这是一部权谋小说，作者嫌剧情杀太僵硬只能强行用阴谋论解释杰弗里的突然退场，那么最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便是他的这位父王了。

　　才干

　　杰弗里身为人子，一切都是父王给的，在父王安排下娶到女继承人成为一国之主也谈不上被父王忽视，但在父王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好像“别人家孩子”一样，这固然有王室家族的权力斗争摧毁了天然亲情的原因，也有青年叛逆的原因，但小编觉得还有一层可能的原因，就是成年以后，其身为男人的保护欲受到了激发，可能想保护被囚禁的母后，更可能想保护楚楚可怜的妻子。

　　毕竟子道有亏只是私德，而非衡量政治能力的尺度。英国自己的BBC关于这段历史的电视连续剧就叫《魔鬼的王冠》，美国历史小说家莎伦·凯·彭曼关于这段历史的小说叫《魔鬼的一家》，如果光谈论私德，这一家人谁也别说谁。

　　最终限制了杰弗里更进一步的也并非道德、才智、能力这些方面的缺陷，而是寿命。

　　如果英格兰也有人学古代中国写那些预言类的文字，大概会是这样：

　　原来当初亨利二世有嫡出之子四人：长曰亨利，即幼王；次曰理查，即狮心王；三曰杰弗里；末即王子约翰也。亨利二世欲于四子之中，立一人为太子，心中不决，乃大祀群神，奉璧密祷曰：“请神于四人中，择一贤而有福者，使主社稷。”乃以璧密埋于太室之庭中，暗记其处，使四子各斋戒三日后，五更入庙，次第谒祖。视其拜当璧处者，即神所选立之人矣。幼王先入，跨过埋璧，拜于其前。狮心王拜时，手肘及于璧上。杰弗里去璧甚远。约翰时年尚幼，使傅母抱之入拜，正当璧纽之上。亨利二世心知神佑约翰，宠爱益笃。

　　他大哥虽然短命，生前却也曾经加冕当过小国王，将来兄弟四人齐聚地下打麻将，那三位人均一顶王冠，只有他的头顶空空如也，人送外号“国王里的公爵”。

　　人们谈起英格兰诸王，说到金雀花王朝，亨利二世的儿子里有理查一世，有约翰，甚至都不一定提起小王。杰弗里是谁啊，不认识。

　　诗人伯特兰·博恩曾这么比较杰弗里和他的两位兄长：

　　如果布列塔尼公爵杰弗里曾是英格兰王子中最年长的就好了，因为他是一个比你们更好的统治者！

　　人比人，比死人。小王没有统治过什么地方，无法比较；当初亨利二世让理查和杰弗里各自镇压在自己地盘上跟风造反的诸侯，理查治下的阿基坦因此出现了诸侯叛乱，是被理查靠军事能力打服的；而约翰更是个弟弟，1185年去爱尔兰履职却得罪了当地人，铩羽而归。

　　杰弗里只当了5年的公爵，但对布列塔尼的贵族和百姓却很好，并且因此在后来收到了甘棠怀德的效果。对康斯坦丝和布列塔尼人来说，一个原本是被外人硬塞进来的姑爷却肯为他们做主，甚至不惜为了他们对抗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必须是英雄啊。

　　在兄弟们的衬托之下，这位不曾被治下诸侯造反的布列塔尼公爵宛如一股清流。赢得当地人的支持，是巩固基本盘的关键。

　　另一方面，杰弗里和同样早逝的大哥一样，没有出轨的花边绯闻，没有私生子女。

　　再看他们那两个兄弟，白白耽误了未婚对象的青春，而且都有婚外生子，结果不但先后位登九五，而且都活到了四五十岁。

　　古人云，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后记I：国与家

　　杰弗里的死让腓力二世重新选择投资对象，亨利二世偏心约翰，他当然就投资理查。为了分裂腓力二世和理查的联盟，亨利二世提出可以修改婚约让约翰代替理查做腓力二世的姐夫，未果。

　　这一次，为了让理查把阿基坦让给约翰，亨利二世再次抬出了埃莉诺：你不是口口声声阿基坦是你母后的地方吗，你母后还在，你倒是物归原主啊？

　　母亲获罪，按道理只有儿子们好好表现母亲才有出头之日，但埃莉诺两次被放松囚禁却一次是大儿子拿命换的，一次是二儿子不乖争取来的。

　　于是，理查最终做了杰弗里想做而来不及做的事：联合腓力二世，用武力迫使父王立自己为储。

　　亨利二世虽然计划过如何行军打仗，但雄鹰也会老，身体垮了，再好的计划也没法跟进实施。

　　更要命的是，在被迫答应与理查讲和并确立理查为继承人之后，他得知约翰也已经公开投靠了理查。

　　作为家族的一份子，约翰也不傻，也要为自己的明天做打算。如果杰弗里也活到这个时候，也会寻求至少在表面上和明日之君化干戈为玉帛。

　　据说亨利二世临死前命画匠画了一幅画：四只小鹰啄食一只老鹰。

　　甚至有人怀疑连他的死，都是理查弑父所致。理查就是下一任英格兰国王理查一世，人送外号狮心王。

　　后来，理查在十字军东征的归途中被绑架，埃莉诺写信给教宗求助时说：“我的后代被夺走了。小王和布列塔尼伯爵（原文如此）睡在尘土里。他们不幸的母亲被他们的记忆所折磨，被迫生活下去。”

　　她的确应该希望如果杰弗里还活着该多好，因为如果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弟弟在卧榻之侧酣睡，理查绝不敢轻身东征，也就不会被绑架了。

　　由此也可见，埃莉诺对杰弗里也是有一份真实的母爱的，尤其当面对杰弗里遗下的孤女小埃莉诺时，看到这个孩子貌似父亲的面容，想到这个孩子的名字，她更会明白这个已经离世的儿子在生前不放过每个机会讨好她这个母后的良苦用心——虽然您最爱的儿子是理查不是我，但您的大孙女毕竟是我所生啊。

　　​后记II：妻与子

　　由于杰弗里早逝，他的妻子儿女只能由他人养之。这也是小埃莉诺​被交给祖母抚养的原因——早在杰弗里死后，她就被亨利二世这个做祖父的抢先抱走了，以确保布列塔尼的继承线不旁落，只是计划出了偏差，因为第二年康斯坦丝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安茹家族希望给他取名亨利致敬祖父，但康斯坦丝却给他取名亚瑟（法语叫阿尔蒂尔），仿佛在向英国传奇名王亚瑟王致敬，其实并不是，因为亚瑟是一个布列塔尼本地色彩的名字。

　　失去丈夫让孤儿寡母的康斯坦丝不仅失去了依靠，还骨肉分离。在亨利二世的安排下，她改了嫁，但她的新夫显然不能成为更值得依靠的肩膀，她也不让这位新夫接手布列塔尼的事务，后来更是闹到离婚收场。她曾经捐赠布列塔尼当地的教会，为她的父亲科南四世、丈夫杰弗里和早夭的次女玛蒂尔达追福。

　　小埃莉诺说是由伯父理查和祖母埃莉诺太后抚养，其实相当于人质，毕竟杰弗里的继承人是还在和母亲康斯坦丝一起生活的遗腹子亚瑟。为了赎回理查，小埃莉诺差点被祖母嫁给奥地利公爵世子——虽然相比于她后来的人生，这个出于强迫而且并没有兑现的婚姻其实并不是一种太差的选择。

　　好在理查没有把对杰弗里的恨意转移到下一代身上，他最终也还是没有娶阿丽丝，小侄女可以填补他的膝下空虚，尽管这不影响作为政治家的他差点把她交给伊斯兰教的老大叔；小侄子可以让他后继有人，尽管这不影响他频繁纵容已经成年的弟弟约翰在英格兰刷脸。

　　毕竟长幼有序，小埃莉诺和亚瑟是妨碍不到作为伯父的理查的。

　　但若得势的是叔父约翰，那问题就复杂了。

　　杰弗里生前再聪明毕竟也只是凡人，他绝想不到，他生前的盟友也是亲弟弟约翰最后竟让他做了若敖之鬼。